几何

杂食党,本命姜钟姜。
高三党,基本上停产。

 

【正月十八】最后与最初(姜钟姜无差,偏史向,转世,HE)

食用说明:

此文仅为二零一五年正月十八日,记姜维、钟会。

姜钟姜无差,HE。

偏史向及转世。【不了解相关历史建议先看引自。】

文渣及历史渣,尽量考证了,出处有误请指出。

 

引自:

1.《资治通鉴》:

①钟会内有异志,姜维知之,欲构成扰乱,乃说会曰:“闻君自淮南已来,算无遗策,晋道克昌,皆君之力。今复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主畏其谋,欲以此安归乎!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绝迹,全功保身邪!”会曰:“君言远矣,我不能行。且为今之道,或未尽于此也。”维曰:“其他则君智力之所能,无烦于老夫矣。”由是情好欢甚,出则同举,坐则同席。

【也有 “出则同舆”一说,但是是出自另一个地方就不贴了。】

②己卯,日中,胡渊率其父兵雷鼓出门,诸军不期皆鼓噪而出,曾无督促之者,而争先赴城。时会方给姜维铠杖,白外有匈匈声,似失火者,有顷,白兵走向城。会惊,谓维曰:“兵来似欲作恶,当云何?”维曰:“但当击之耳!”

③破蜀必矣,而皆不还。

④百姓扰扰,皆迸山泽,不可禁制。

2.《晋书·羊祜传》:及进兵之日,曾无藩篱之限,斩将搴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

3.《三国演义》:既违军令,当按军法。

4.《华阳国志》:日月幽而复明。

5.席慕蓉《以诗之名》:【括号】内所有诗句。

6.《庄子》:甘若醴。

全文: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意思:君子之间的交情不是建立在金钱或利益上的,很纯粹。而小人之间的交情犹如甜酒一般,表面甜美实际虚伪。

【只是觉得后面那一句的解释挺合适的,绝对没有说他们是小人的意思。】

7.钟会《遗容赋》:散发抽簪,永纵一壑。

8.曹植《白马篇》:视死忽如归。

9.曹丕《至广陵于马上作》: 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

10.韩信: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11.诸葛亮:二士争衡,不久自死。

 

 

 

甘若醴的交欢。

姜维笑了笑,举杯向对面敬酒,温柔地回应着那人依稀着月色勾勒出的鸿鹄之志。

那是鸩酒般的甜美,所以对方才会毫无顾忌地一饮而下吧。

微风游走在竹叶之间,沙哑地呢喃着,混淆了他们之间的虚情、假意。竹叶落在钟会的冠上,他自然地挡下他眼睫上的月光,将勾起几缕青丝的叶儿抚下。

他是醉了吧,所以才会靠在自己肩上哭了起来。寒冬让那一片的温度高得骇人,一如饮下鸩酒后,人的鲜血那般炽热。

 

————

 

姜维拭去了额间蒙的一层薄汗。

回忆里的眼泪像针刺着他的心,他当初以为自己能把国家大义与个人私情分得清清楚楚。可结果却是表象骗了他,内心骗了自己。

站在石阶上休憩的片刻,竹叶被风吹得肆意纷飞,却再也没有落在他的头衣上。

又一年正月十八。剑门关的景象早已不复,它在岁月的长河中逝去,成了尘埃,永远都无法回到他们相遇时的模样。

他逆着阳光在这里回忆的血雨腥风中描摹出那个人盔甲的银光,手指上的温热亦是为了提醒他自己——都过去了。

 

【这一路行来所有的悸动都已沉埋

  无论是黎明或是黑夜都永不重回

  故土变貌 恩爱成灰】

 

他们本来就已经是史书的轻薄一页了。

 

————

 

【而此刻的你正在那一处密林间 慢慢苏醒

空气中 有一种潮湿而又温热的记忆

如藤蔓般攀援牵扯

即使你一时无法将我想起 这也无妨】

 

竟然倚着栈道睡过去了。

初醒时步伐的不稳,差点让钟会滑下层层阶梯去。清风走过竹叶间滑下的露水无力地落在他微微发烫脸上,冰冷的触感将他从黑暗中唤醒。他勉强睁开发酸的眼皮,揉了揉疼得厉害的额头,有些懊恼地皱着眉头。

他可以回去的。

还没有到石像观景的地方,不过近了。依稀透过峭石和叶尖交相的细线看见那个将军的面庞。沉默不语,攥着那一份国破家亡的恨,不肯离开。等着某个地方的童谣被稚嫩的童声唱起,在小河里缓缓摇着。而出嫁的姑娘、白鬓的老两口等着某个方向的捷报被捎带回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沿着栈道走了下去。

 

【时光悠长 等待已将我化为巨石

就守候在

你将要经过的流域 不曾稍离】

 

只是他尚且不知道,也有人在等他。

 

————

 

过桥时两边的旌旗刺着他的瞳孔,“姜”在风中和着泉溪的泠声摇晃。他的对面是“汉”,也只能是“汉”。

 

“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

他还记得后主劝降书到达军营时,将士们拔刀斫石溅起的齑粉,染白了多年征战的鬓发。积攒的悲愤,却无法如同眼泪一般流落即逝。

 

“及进兵之日,曾无藩篱之限,斩将搴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

他没有办法想象敌军的战马是如何走进汉中的,他没有办法想象那些失去斗志的将士是以如何的眼神看着敌军的长矛夺走他们的生命。

 

“百姓扰扰,皆迸山泽,不可禁制。”

慌乱声从益州传到剑阁,人心惶惶。

那些不过是几户寻常人家,亲人马革裹尸与合家团圆的落差太大。无论是那拾起柴火生烟的手,亦或是在溪边浣纱的手,都是无法捧起一抔黄土的。

 

“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

 

他想冲到敌军那儿大杀一场,那些“视死忽如归”的誓言明明是该在沙场上被鲜血浸染的。

可是他不能。

将士们需要他的冷静,需要有人在众人慌乱之际,下达最万全的指令。

季汉……需要他走下去。

这是他的国。

他缓缓地拔出剑,划破地图上敌将的标示——他的血,只能洒在那人的脸上!

“众将莫慌……维有一计。”

大家回过头看向他,仿佛他是无尽黑夜中,最后的一盏灯火。

仿佛这一盏,便能使“日月幽而复明”。

 

————

 

姜维迎着寒风走到了桥的另一头,就像多年前从剑阁走到敌将军营的那条路一般漫长。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步该走哪儿。他只知道,只要大家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季汉的名便依然存在着。

只要还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纵使一身骂名又如何,如果那把剑真的是用来了结自己,在挥剑那一刻,便就已经在无形中将季汉的名灭了。

而这一世的他没有了季汉,他又是在为了什么坚持着啊。

 

————

 

他终于走到了那个地方,头痛让他只能眯着眼看着那位将军的脸庞。那是季汉征战沙场、血染敌阵的将士,最后的噎在喉咙里的不甘和苦痛。

谁又何德何能,将其一揽置身。

钟会看着介绍上的“姜维”看了很久,颤抖着手触碰着那两个字。那个披盔戴甲的大将军,该如何承担下季汉亡了的苦痛、该如何承担将士们的眼泪。

他恍惚地看见那个将军的背影,那是直挺的脊背,是如此坚定的步伐。就走在那条路上,从未被压垮过身躯。

他张了张口,想问一句:你不累吗。

那肩上是后人全交付与他的重量,他就那样担着,什么都没有说。

 

【此刻的我只能是一块痉挛扭曲形象荒谬的顽石

如你所见只能是一部过往沧桑的记录

只能是一种凝固了的

具象的痛苦】

 

————。

 

姜维转过身去,风便生生地打在他的后背上。他记得他被敌将的箭矢刺中、被一拥而上的士兵用长矛穿透身体的那一刻,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有午后向他问候的将士在沙场上死去时的背影、有丞相逝去时对他的托付、有他对季汉的誓言……还有钟会的笑。

那个在将士面前说着“既违军令,当按军法”斩杀虎将之后的人,怎么可能是在烛火漫漫的夜晚执笔写着军令,毕后带着眼下的青黛对着他浅笑的人。他几乎还能想象有点洁癖的他在沾染上许仪的血时,是以多么嫌弃的眼神鄙夷地看着他。

他那个时候还在拉着他跑,可是生命的流失已经容不得他有过多解救他的动作。所以他转过身去,替他挡着城楼上的箭雨。一如现在的寒风似箭,割破衣衫刺进他的心房。

他上一世到最后,都未曾知晓。季汉和他,到底哪个才是他愿意去争取的。逢场作戏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亦不知道。

 

如此,他为季汉付出了一生,那些不甘就都埋在那块神像里,和历史一起被尘封吧。他想为自己活一次、想去实现上一世他对他承诺的所有……

如果能再相遇,这双曾握着兵戈的手,可以放下一切,去握住他的手了。

但“执子之手”终究只是《诗经》里的妄想罢了。

 

————

 

钟会登上了关楼,额间的温度似乎又高了。看着早已被修葺好的地方,眼中却有什么画面和现实重合。

 

那位蜀汉大将军正专注地拉着弓,射杀敌将。一枚枚竹叶如同将士们的生命,逐渐凋落。箭矢划开竹叶,刺中敌将将领身旁的士兵。两个人的眼光交汇,死死盯着对方——因为那是他们需要捕杀的猎物。

 

————

 

“……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绝迹,全功保身邪!”

那个当初说着“今日见此为速矣”的人站在他身旁,卑恭地向他进言。

“君言远矣,我不能行。且为今之道,或未尽于此也。”

 

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

当初曹子桓有无尽的冰雪、吴军的固守,如今他亦有自己的志向、司马昭的起疑。

那一叶扁舟他已经乘不上去了,“散发抽簪,永纵一壑”的诗句他已经揉碎扔在身后,无法再寻。

更何况你希望我谋反啊,我的蜀国大将军。

想到“蜀国”的时候,有些可怜对方地笑了笑。

在剑阁上驻守三月有余,在军帐前那不甘的眼神,他又不是三岁小儿,这出戏实在是太卑劣了。

伯约啊,你是不应该说出那句“今日见此为速矣”的,你是不应该在我说到“蜀国”的时候露出那般表情的,你是不应该试探我的……你亦不应该妄想利用我。

他一直是不屑于“公平”二字的,他可以利用他控制兵力,可他决不能容忍他想利用他复国的想法。因为弱肉强食啊,就如同多年前那些嫡子对他一般。

 

————

 

他有些焦躁揉着头。

够了,够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

 

元辰,他站在关楼上,望着那漫天繁星。

这一颗是阿翁弃养,他跪在一片苍白时,在砚台上渐渐凝固的墨。

这一颗是他背书忘记下文,母亲打他时,窗外泣在叶儿上的晨露。

这一颗是哥哥向司马昭进言他有反心时,烛台缄默三口滑落的蜡。

这一颗……这一颗……

 

“士季。”

姜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将衣衫披在他的肩上。双手被他的手包裹在一起,不断地掠去他的温度。手中的温度让他感到不安,他的骨子里是冷的,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么多人。他已经习惯了吹着冷风,听着秽语。这份温暖一点一点吞噬着他,让他不再对影成双。

为了夺取他的一点信任给蜀国稳住兵力,真是什么都演得出来啊。

月光落在了两人之间,他苦笑了一声……月明星稀。只是那月光终究不是照耀着自己,而是望着这一片蜀地的。

 

————

 

长长的石阶蜿蜒在去关楼的道路上,姜维在竹海间瞥到了一抹白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竹子间绽放的那一朵花。

 

他当时照例去向那人问候,远远看见钟会把弄着竹叶。待他走进一看,那一小片竹竟然都开了花。那人笑着说,由此奇景可见,大势已定。

当时他心里只是无尽的骇然,竹子开花固然少见,可一朝花开,转眼即逝。就像片刻的安宁后接踵而至的死亡。

他立马藏好自己的心思,不想让那人看出一丝忧虑,如同往常一般向他说着令他安心的话。

竹子的花随着垂下的眼脸隐去,如果这是昭示,那么他会凭一己之力去改变。

嫩白的花儿在微风中轻轻颤抖,仿佛不久就要落入尘土。

 

————

 

是火。

刀戈撕裂血肉的声音在耳际破开,兵刃与盔甲的摩擦声拉长嘶哑着。炽热的温度紧锢着他的喉咙,剥削着死亡前的最后一丝空气。箭矢离弦的声音刺破火光,带着血四溅着。

城墙边的尸体鼓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眼里满是将要溢出的怨恨。日光被浓浓的烟雾遮蔽了余晖,对城池内混乱的杀伐不闻不顾。不知是谁的头颅滚到这边,想了想也没个头绪,或许脚下沾着的鲜血是前几日给他送来密信的士兵的,或许耳畔炸开的悲鸣是前几日巴巴望着都城想要回家团圆的战士发出的。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拼命地往后逃,直到将眼睛灼得生疼的火光猛然消失。

他看见姜维的眼睛缓缓合上,身躯也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他身上。他的唇擦过他的脸颊,他血扭曲地挤在盔甲蜿蜒花纹中,分崩离析。

他扶住他的身体,看着他背上的箭矢。手像凝固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抛在这里一个人逃走。直到有乱兵冲上来,将他的血肉带到地上。任由火焰的热浪,席卷起不属于他的焰火。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破蜀必矣,而皆不还。”

“二士争衡,不久自死。”

只可惜那个不愿活在别人眼中的他,却终究是没有走出那么多人给他写的结局。

 

————

 

他身影有些不稳,猛地跪在地上,死死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气息是颤抖着的,窒息的感觉令他生畏。

周围的寒风与回忆中的热浪截然不同……

那是回忆……

他掐着自己的喉咙,拼命扼住那呼之欲出的绝望。心脏仿佛被人用刀子在里面绞着,那些情感一涌而上,呛得他挤出了眼泪。

他要离开这里。

 

关楼过道的风叫嚣着,那是千年前卷起火焰的那场风。他想要逃离的脚步顿时停下,似乎有谁唤着他。

他扭过头去,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里面。他望着黑暗中那个身影,一步一步向那边走了过去。风在每一步的间隙间,携着回忆,在他脑子里慢慢浮现。

 

“我不会骗你的。”

午时的日光斜斜地勾勒着他的背影。

“以士季之能,大事可定。”

那个一直戎装的大将军,褪去战甲。

“……快走。”

如同千年前的眼神,望着这片土地。

 

『“兵来似欲作恶,当云何?”』

“兵来似欲作恶,当云何?”

『那是被火光摇得颤抖的声音。』

那是被寒风凛冽得颤抖的声音。

『“……但当击之耳。”』

“……但当击之耳。”

『他接过战甲的手顿了顿,无比坚毅地回道。』

他听见声音的背影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回道。

『他拉着他往外面冲,一连斩下好几个敌将。』

他回过头看向他,缓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箭矢的离弦之声,他替他挡下。』

岁月的呼啸之声,他替他挡下。

『最后。』

最初。

 

 

Fin。

附一张剑门关。

2015-03-08  | 131 6  |     |  #姜钟 #钟姜 #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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